CFO的职业灵感
- 时间:2014-04-09 16:42
- 来源:新理财
- 作者:马传骐
灵感亦称灵感思维，是指文艺、科技活动中瞬间产生的富有创造性的突发思维状态。CFO的履职过程是在科学基础上拥有一定艺术发挥空间的实践行为，是创造性的思维的结果。所以，一位优秀的CFO应该具备新颖、独特的职业灵感。
人非生而知之，亦不可凡事均后而知之。CFO在制定预算、计划或涉及未来的各类方案时，由于对未来不确定因素的预判偏差而会做不到准确预测，由于信息不对称的客观存在而会使职业判断出现失误，即所谓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现象的普遍存在。所以，CFO应在事项进程中，根据对未来预测的纠偏和信息获取逐渐接近真实并及时调整思路与操作方法，达到价值最大化的履职目的。
职业灵感的作用
从笔者的实践经验来看，伴随于经济事项过程中的职业敏感性或曰职业灵感，对CFO的履职效果会起到很大的作用，突发奇想往往会带来CFO履职的非常效果。
笔者2010年曾受命带领团队就北京奔驰德方提取技术提成费与品牌提成费问题，与戴姆勒的代表进行了历时7个月的谈判。在初始谈判的预案中，我们只设计了如何尽量压低对方两个提成比例、尽可能把利润留在北京奔驰的方案，以维护中方的最大利益，并没有考虑北汽提取相关费用的预案。北汽出于对知识产权的尊重，允许对方对输入的技术与品牌收取相应的费用，开始我们关注的重点是提取比例，对方与我们据理力争、反复博弈。最终，在我们的努力下，对方将技术与品牌各提取比例降低为原要求的二分之一，而且是在保证每个系列产品单车净利润高于6%的前提下方可提取。按常理，这个谈判结果应该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在谈判过程中，笔者某一天突然感到这个结果对北汽方不完全公平，心里的不平衡带来了灵感，要求对方CFO承认北汽对北京奔驰的贡献，比如中方董事长为合资企业争取土地优惠政策、落实汽车生产资质，笔者为合资企业组织银团、落实税收优惠政策等，以及在零部件国产化过程和市场开拓过程中，北汽做了大量工作，这些工作都是有价值的，所以中方也应该提取相关费用。受到这个灵感启发，经过反复博弈，我们最终谈成了北汽也按净销售收入一定比例提取北京奔驰中“北京”两字的品牌费。事实上，从2011年到2015年协议期内，这一品牌费为北汽带来超过10亿元人民币的现金流入。所以笔者的实践证明，CFO的职业灵感会带来直接的价值创造。
那么，CFO的职业灵感与职业判断究竟来自于哪？我们应该如何培养职业灵感？根据笔者多年的经验总结：CFO的职业灵感是来自于长期、丰富、扎实的专业知识及相关知识之积累与多维的实操经验，是建立在基于专业理论与专业实践基础上的理性思维之中，兼具形象思维的一种能力。
把握“大局”和“大势”
人的感性思维是我们的本源思维方式，凭感觉做事是很多人的思维模式，但CFO不可以凭感觉做事，因为CFO肩负风险控制、价值创造和提高财务领导力的使命，CFO应该使自己成为理性的经济人，其所有的职业判断均应依靠理性思维。而要建立理性思维必须具备深厚的专业理论基础及相关知识，并要在履职实践过程中不断思考，将过去的成功与失败认真梳理总结，形成我们的职业经验。
作为中国企业的CFO我们对国家宏观经济形势的变化进行相对准确的判断，对行业发展规律要有相对准确的把握，对与我们履职相关的国家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要有相对深入的理解，对所在企业资源稀缺程度与资源优化配置要“心中有数”。笔者所理解的职业敏感性或职业灵感的基础，来自于我们对上述的“大局”与“大势”的理解程度。
作为一个传统的国有企业，北汽在笔者上任之前积累了巨额负债，企业一度陷入困境。北汽董事长对北汽的负债从骨子里反感。2008年金融危机，北汽前7个月销售形式大好，但从8月份开始销量急剧下滑，销售收入的减少导致北汽现金流入短缺，笔者的职业灵感告诉自己必须去找钱。笔者当时争取到了地方融资平台的一次融资机会，但因为银行惜贷，对方要求在一个小时内答复是否贷款，还设置了其他条件。笔者当时的职业敏感是：在危机过程中现金为王，无论是自有现金还是惜贷现金，只要手里有钱北汽就能挺住。主要原因有：
首先，2008年是中国轿车正式进入家庭的第5年，我国的汽车千人保有量还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零头，金融危机带给中国人的风险更多是心里上的；其次，北汽的合资伙伴在欧美市场的下滑必然要在中国这个新兴市场进行弥补，他们会把更好的车型提前引进中国，而且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加速零部件国产化进程而使合资车企的产品更具竞争力；此外，笔者相信国家也会出台政策支持作为支柱产业的汽车业的发展，所以借钱的机会应该大于风险，尽管我们当时资产负债率较高，但是发展会降低风险。于是笔者向董事会提出，应该借入此笔资金，请董事长和董事会相信笔者的直觉与灵感，尽管当前没有时间做过多分析，但会在日后解释。最终，笔者的提案获批。
果然，2009-2010年，在国家汽车产业振兴规划政策的扶持和轿车进入家庭及汽车下乡等利好因素的刺激下，中国汽车市场年均增长达到了30%以上。这两年中，北汽融入的资金在北京现代二工厂建设、北汽零部件平台、汽车服务贸易平台建立。北汽股份组建的现金入资等关键发展项目上都起到了资源支撑作用，并保证了北汽的高速发展。笔者认为，如果没有当时必要的职业灵感，而是先议后做，北汽就有可能失去机会。
经验积累与认真分析
社会上有一种说法叫“会计越老越值钱”，在我们不断学习新的相关知识的基础上，这句话有其合理因素：CFO的职业具有政策性、专业性与实践性强的特点，而实践性的特点说明这个职业需要不断的实践积累。其中，成功的因素需要总结，失败的经历更是我们的财富—成功的案例在我们欣喜之余应该思考自身能否做得更好，失败的案例更值得我们深入的总结思考，避免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2009年，北汽收购瑞典萨博知识产权是中国汽车业的一个成功的案例，但交割之后笔者认真反思，觉得我们有机会用低于两亿美元的价格完成这次交易，因为当时先于我们获得收购权力的荷兰柯尼塞格收到北汽两亿美元的信息后只支付萨博1.75亿美元。2009年11月15日，柯尼塞格宣布推出收购萨博收购，我们是有机会以1.8亿美元左右的价格完成交易的，但是当时因为签约时间等因素，笔者认为机会难得，这些成本可以忽略，因此做了妥协。不过这个心中的痛处，恰恰在之后的工作中指导笔者做出了正确的决策。2011年在北汽收购荷兰世界第二大汽车天窗生产企业英纳法的决策中，笔者接受了教训，在事先未得到相关临时董事会资料与决策事项的情况下，对中介提出报价提高1000万欧元的动议凭直觉反对，坚持了原有报价并保证了交易成功。这种灵感或直觉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收购萨博的经验总结。
在上述案例中，笔者之所以反对英纳法最有一天的提价，也有自身对英纳法的了解和分析。依公而言，英纳法之所以为世界第二大天窗生产企业而非第一，是因为当时它在亚太市场尤其是中国市场，是全球汽车市场增长的引擎，在4家投标企业中只有北汽是来自中国的车企，所以我们具有优势。依私而言，在当时4家投标企业中，只有全球最大的汽车零部件企业麦格纳是北汽真正的竞争对手，但因为它的国际化与行业老大的地位，会使英纳法的管理层没有安全感（麦格纳会有他们认为更好的管理团队替代原有团队，而北汽暂时没有这个能力）。与此同时，恰恰英纳法的原股东是只基金，虽然持股几年，但由于对专业的不了解造成管理层的话语权高于一般企业，而基金出售英纳法时必须征求管理层意见，而笔者分析管理层选择北汽的概率会很高。所以，尽管在临时董事会上在中介提高报价的提案事发突然，笔者第一反应的反对变现为直觉，但实质是有对信息的认真分析为寄出的。
了解合作伙伴
2013年11月19日，北汽与戴姆勒进行了全面战略合作协议的交割，这个协议谈判历时17个月，国家主管部门审批9个月，估计再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是唯一案例。其中，戴姆勒持有北汽股份12%和其让渡在北京奔驰1%的控股权均是中国汽车行业某种新的突破。北汽的两个合作伙伴分别为韩国和德国。其中，德国的统一是在1871年完成的。作为后来的强国，在英法等老帝国主义已经瓜分完殖民地的情况下，德国有重新分配资源的诉求，所以两次世界大战均与此有关，这种文化也是历史的积累。
在北汽股份上市问题上，我们的主要障碍是利润来源，因为我们利润的主要来源为两个合资企业的投资收益而非主营利润。3年前，为解决这个问题，北汽向两个合作伙伴发函希望获得支持。在与戴姆勒CFO的交谈中，笔者提出希望获得北京奔驰51%的股权，以达到北汽股份可以合并北京奔驰报表的目的，而对方反问他能得到什么？当时笔者的灵感驱动使自己去试探他们是否对入股北汽股份感兴趣？但是政策是否可行？能否获批？笔者当时心里也没有底。而戴姆勒正是接受了这个建议，才有了后来全面战略合作的成功。事实上，这个灵感的实质来源于笔者对戴姆勒曾分别做过韩国现代、克莱斯勒、日本三菱的股东、有资本扩张的欲望这一情况的了解，北汽方面虽然未做过这个动议的预先决策，但“有人受益、无人受损”的公平交易原则会对北汽的长远发展有益，笔者相信董事会会支持。而正是这种CFO的职业灵感促成了一个中国汽车产业史无前例的合作案例和模式的成功。
当然，CFO的职业灵感不仅仅是来自于上述四个方面，它更是基于我们的事业心、责任感与担当精神，因为创新思维的成功与失败概率理论上各为50%。笔者认为，只要我们出于公心，立足于企业发展，把握大局与大势，认真思考、科学分析、占有尽可能真实的信息，CFO的职业灵感就会适时迸发，就会为我们的履职质量带来正能量。